摘要
体卫融合是指通过运动预防疾病，增强体质，以预防慢性疾病的发生，控制慢性疾病的发病率。衰弱是老年人群中一种常见的综合征，深刻影响到老年人的生理、功能、心理、认知、社会经济等多个方面。目前，我国对于体卫融合抗衰弱干预相关建议尚未明确与统一。本共识综合国内外最新证据及临床诊治经验进行总结，最大限度降低和改善老年人的机体功能障碍，延缓衰弱的进程，利用体卫融合策略提高人民生活质量进而保障老年人健康。关键词：运动;生活质量;衰弱;专家共识
我国是世界上老龄化社会迅速发展的国家之一，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末，60岁及以上人口为29 697万人，占总人口的21.1%，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21 676万人，占15.4%[1]。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老年衰弱的发生率也呈明显上升趋势[2]。衰弱是指由于多种生理系统的累积性衰退，生理储备下降而导致机体易损性增加、抗应激能力减退的非特异性状态，是一种健康到死亡的中间状态，大大增加老年人跌倒、失能及死亡的风险[3,4,5]，严重威胁人口健康，加重国家医疗负担，阻碍社会经济发展。2012年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国家体育总局等政府部门着重强调"运动是良医"这一理念，提出"体卫融合"方针。因此，由中华医学会老年医学分会、《中华老年医学杂志》编辑委员会倡议，根据目前的国际规范、结合我国国情，编写了适合我国老年患者的体卫融合抗衰弱诊疗规范共识。本共识于2020年7月开始启动，由核心专家组制定出专家共识提纲，分工协作形成初稿，再由中华医学会老年医学分会多次征求国内外老年医学、运动医学、康复医学、心脑血管、内分泌、健康管理、神经精神、疾病预防与控制、营养学等多学科的20多位专家意见。核心专家组充分吸纳上述专家反馈的意见和建议后，通过南京、上海、苏州、杭州4轮线下会议和多轮线上会议的方式，不断深入讨论与多次修订，最终形成本共识。该共识适用的目标人群为老年衰弱的高危人群或已显现衰弱表型的老年患者，旨在通过体育运动与医疗手段的融合，达到预防和干预老年衰弱的目的，从而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促进健康老龄化。
一、体卫融合的定义
"体卫融合"是将医疗的生理、生化运用到体育领域，发挥医疗的诊断作用，确保体育锻炼形式的科学性、合理性。适当的体育锻炼活动可预防疾病，延缓慢性疾病的发生和发展[6,7]。需要强调的是，在体卫融合的实践中需注意区分康复治疗和体育运动。康复治疗往往针对特定疾病应用相应的康复手段，旨在促进患者功能恢复；而体育运动则是一种延续性的干预措施，目的在于维持和提高体能水平，预防疾病发生。医务人员应根据患者的功能评估结果，制定个性化的运动处方，指导患者进行科学的体育锻炼，实现从医疗到体育的平稳过渡。其中有氧运动作为体育运动的重要形式，其特点是相对强度低、持续时间长，有益于心肺功能的锻炼。相较于其他类型的体育运动如无氧运动等，有氧运动更适合老年人群。适度的有氧运动，如慢跑、游泳等运动形式相对安全性高，且易于坚持，对维护老年人健康具有积极意义。
该共识旨在为我国社区医疗机构、大型综合医院等医疗单位的老年医学工作者提供体卫融合抗衰弱的指导意见。在实践中，医务人员应充分发挥主导作用，基于老年衰弱高危人群及患者的健康状况和功能水平，在综合治疗现存疾病的同时，制定科学合理的运动干预方案，切实保障体育锻炼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以更好地应对老年衰弱问题。
共识意见1：衰弱与增龄、器官功能障碍的过早及过度出现有关，制定基于病理学及生理学的结构化治疗方案，对于减轻机体损伤、提高机体复原力至关重要，是在老年人群中合理有效实施抗衰弱干预的关键。
二、体卫融合抗衰弱方案的实施
(一)老年综合评估
老年综合评估是一种评估老年人身体健康、功能状态、认知功能、情感状态等多方面的综合性评估工具[8]。在进行运动前增加老年综合评估可以帮助确定老年人的运动适应性、风险因素和特殊注意事项，以确保他们进行适当的运动和活动。主要包括：(1)日常生活能力评估：评估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能力，如行走、上下楼梯、自理能力等；(2)认知功能评估：评估老年人的认知功能，包括记忆力、注意力、执行功能等；(3)情感状态评估：评估老年人的情感状态，包括抑郁、焦虑等；(4)营养评估：评估老年人的饮食习惯和营养状况；(5)运动能力评估：评估老年人的运动能力和体力水平，包括平衡能力、柔韧性、肌力等；(6)健康状况评估：评估个体的健康状况，包括慢性疾病、药物使用、手术史等；(7)特别注意心血管疾病、关节问题、骨质疏松等老年人常见的健康问题；(8)运动史评估：了解个体的运动史，包括参与的运动项目、频率、强度、持续时间等。这有助于评估个体对某项运动的适应性和风险；(9)身体结构评估：评估个体的身体结构特征，如身高、体重、体质指数(body mass index，BMI)等。这些因素可能影响运动的适应性和风险。
根据个体的健康状况、运动史、功能评估等，识别可能增加运动风险的因素，并基于评估结果制定个体化的预防措施，包括运动前的热身、适当的运动方式选择、强度控制、需注意的安全技巧等。老年人的有氧运动类型需要考虑到他们的健康状况和身体特点，以确保安全性和有效性。以下是一些适合老年人的有氧运动类型：散步/步行是老年人最安全、最易于实施的有氧运动之一[9]，可以选择户外散步或者在室内走廊、购物中心等场所步行锻炼；水中活动对关节的压力较小，适合关节疼痛或运动能力较差的老年人。水中有氧运动包括水中步行、水中慢跑、水中舞蹈等[10，11]；骑自行车是一种低冲击性的有氧运动，适合老年人锻炼心肺功能和下肢肌肉；轻量级跳绳亦可作为老年人的有氧运动，可以提高心肺功能和协调性，但要注意避免过度冲击关节,12]；舞蹈类运动不仅可以锻炼心肺功能，还可以提高灵活性和协调性，对提高老年人的认知功能也有积极影响[13]。
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老年疾病常与衰弱相伴随。循证医学证据显示，老年慢性疾病患者常合并衰弱，而衰弱状态又对慢性病的预后产生不利影响[14]。因此，针对衰弱的评估至关重要。常用的衰弱筛查与评估方法包括：Fried衰弱表型、FRAIL量表、衰弱指数、临床衰弱量表、蒂尔堡衰弱指数等[15]，应根据老年人所处的不同环境采用适当的筛查与评估方法。老年人衰弱指数越大，未来发生其他严重疾病的风险越高，因此应连续动态检测，警惕衰弱指数的上升[16]。为了有效地预防和干预衰弱，制定科学、个性化的运动处方至关重要，见表1。运动处方是指根据个人的健康状况、体能水平和运动目标，由专业人员设计的一套系统化的运动计划，包括运动方式、强度、时间、频率等要素，旨在通过合理的体育锻炼来改善身体机能，达到抗衰弱的目的。
(二)运动处方的制定
目前国内外没有明确的衰弱老年人运动指导原则，本共识参考美国运动医学会[18]和《运动处方中国专家共识》[19]指导资料，结合衰弱老年人的身体机能状态，可分适应期、提高期和稳定期3个阶段设计运动处方，提出以下运动指导的一般原则，需在运动处方师的指导下参考应用：(1)运动前需要对心血管事件风险进行安全评估；(2)考量运动安全；(3)了解疾病与用药情况；(4)了解衰弱患者需求；(5)强调健康理念；(6)减少久坐时间；(7)身体活动融入生活；(8)利用社会资源。运动处方构成见表3 。
(三)运动处方的实施
1．抗阻训练：抗阻训练是一种通过对身体施加外部阻力来增强肌肉力量、改善肌肉耐力和增加肌肉质量的训练方法。可借助方式包括自由重量(哑铃、杠铃)、机器设备、弹力带等，以及使用身体重量作为阻力等。抗阻训练对于增强肌肉力量、改善身体机能和预防慢性疾病具有重要意义 [20]。
共识意见2：抗阻训练应着眼于转移能力的训练，可模拟日常活动的练习，例如床上坐起、坐站转移等训练方式，以优化衰弱期的生活行为能力。
2．平衡训练：平衡训练旨在提高身体的平衡能力和稳定性，包括一系列的动作和练习，例如单脚站立、坐姿平衡、平衡板训练等，有助于老年衰弱患者维持平衡能力，改善姿势控制和预防跌倒 [21]。
共识意见3：建议在做有氧运动之前，先进行抗阻训练与平衡训练，以提高有氧运动的安全性，高龄老年人群的有氧运动首选步行训练，选择模拟现实生活活动的有氧运动，例如爬楼训练、平地踏步训练等。
3．柔韧性运动：柔韧性运动是一种通过伸展和拉伸肌肉群来提高身体柔韧性和关节活动度的训练方法。包括静态拉伸、动态伸展、瑜伽等，有助于改善肌肉和关节的弹性，减少肌肉紧张和不适，提高运动表现和预防运动损伤 [22]。
共识意见4：建议老年人进行定期规律的柔韧性训练或拉伸，以保持或改善关节活动度。运动方式包括：肌筋膜松解、动态拉伸、摆动式拉伸、静力拉伸、神经肌肉本体感觉促进法、主动分离式拉伸。最适宜的拉伸方式是静态性拉伸，也可通过瑜伽和太极拳练习来提高身体柔韧性。建议柔韧性运动每周至少2次，中等强度。
共识意见5：单一的运动方式无法达到预期目标，建议制定分阶段运动方案，将运动方式进行排序，可从一项运动方式开始进行，逐渐过渡到多模式运动组合化实施。
(四)运动中监测和动态调整
定期监测运动指标包括记录运动频率、持续时间、强度和运动类型等信息[23]。测量体重、身体成分、心肺功能指标、力量和灵活性，通过前后数据比较，评估运动效果和健康状况，对运动计划进行适应性调整和优化。建议运动类型：散步/步行，每天30 min，逐渐增加至每次45 min；水中有氧运动，每周3次，每次30 min；骑行/游泳，每周2次，每次30 min；使用轻量级哑铃进行肌肉力量训练，每周2次，每次15～20 min；进行瑜伽或普拉提练习，每周2次，每次30 min；进行平衡训练，如单脚站立、踮脚尖等，每天进行，每次10 min。每次运动前进行适当的热身活动，包括关节活动和拉伸。应逐渐增加运动的强度和时间，避免过度劳累。注意饮食均衡，保持充足的水分摄入。若出现不适或疲劳，应及时停止运动并咨询医生[24]。
运动处方实施最好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25]，过程中需要注意评估抗阻运动的强度，通常使用重量负荷和重复次数评估。对于老年衰弱个体，应选择适当的重量负荷，通常是轻至中等重量，并逐渐增加[26]。重复次数应在8～12次，以达到肌肉疲劳状态。建议每周进行2～3次阻抗训练，以确保充分的肌肉恢复和生长，期间注意评估运动姿势和技术是否正确。老年衰弱个体应特别注意正确的姿势和技术，以避免受伤并确保运动效果。同时，重视评估个体的反馈和感受[27]，如疼痛、不适等症状及运动后的恢复情况，以调整运动的强度和频率。针对不同的衰弱状态，可以根据个体的具体情况进行抗阻运动的调整和选择。对于轻度衰弱的个体，可以选择较轻的重量负荷和较少的重复次数，以逐渐增加肌肉力量和耐力。对于中度衰弱的个体，可以选择适中的重量负荷和中等的重复次数，以促进肌肉力量和功能的改善。对于重度衰弱的个体，应当谨慎选择适当的抗阻运动，可能需要特殊的辅助设备或专业指导，以确保安全性和有效性[28]。总之，对于运动的评估需要综合考虑运动强度、频率、姿势技术和个体反馈等因素，同时，根据个体的衰弱状态进行相应的调整和选择，以确保运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共识意见6：根据老年人的身体状况、健康目标和运动反应，动态调整运动处方。包括调整运动类型、频率、持续时间、强度或增加运动的挑战性。可制定不同运动周期的健康检查计划，早期筛查是否存在肌肉及骨骼损伤，以避免过度训练和运动伤害。
共识意见7：运动中需监测老年人的依从性与最佳坚持水平，观察老年人对特定运动方式的适应程度，可通过辅助运动方式，如使用音乐或辅助训练器材、同伴支持运动，以帮助老年人建立对运动的信心，及时评估各个阶段中运动干预的风险，避免过度运动或是运动不足。
(五)运动实施后的再评估再调整
以老年综合评估为依据实行多学科干预：(1)运动处方师根据患者的爱好与自身情况制定合理的运动方案，并协助、指导运动方式[29]；(2)营养师进行早期营养风险筛查(NRS2002)，对存在营养不良的患者开展营养治疗[30]；(3)对于焦虑、抑郁或认知障碍的患者，由精神科医师给予药物治疗及心理疏导[31]；(4)社区组织开展团体活动，鼓励老年人参加社交活动，如团体运动训练、团体心理治疗等；(5)临床药师定期评估药物服用情况并调整用药方案[31,32]。
共识意见8：营养是衰弱中可改变的危险因素，但目前缺乏预防衰弱的饮食全模式干预研究，迄今为止，通过运动联合适当增加膳食中蛋白质、氨基酸和/或维生素D摄入是促进骨骼肌生长的有效干预措施。
共识意见9：体卫融合抗衰弱中多学科干预的基本原则是确保过程的连续性，团队成员间保持有效沟通，设定全程监督体系，针对特定运动训练明确所需的特定程序，制定体卫融合阶段性的共同目标管理策略并定期优化。
(六)运动处方模板
为兼顾医学理念、个体特点和运动科学原理，为临床医务人员提供一个全面、实用的指导框架。我们提出以下整合后的运动处方表格供医务工作者参考和应用。通过这种整合后的运动处方模板，医务人员可以根据老年患者的衰弱程度、身体状况等因素，有针对性地制定个性化的运动计划，并动态调整和优化，以期达到防治衰弱、促进康复的目的。同时，这种规范化的处方模式也有助于不同医疗机构之间的经验交流和学科协作，推动体卫融合理念在抗衰弱领域的深入应用。见表4 。
三、总结
随着社会人口老龄化进程的日益加速，如何促进体育和卫生事业的深度融合，制定规范有效的抗衰弱手段，对于维持老年人群健康至关重要。我们呼吁社会各界加强对老年衰弱预防的关注，及时识别导致老年人衰弱的危险因素，通过"体卫融合"开展针对老年衰弱的防治工作，不仅有利于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还能减少不良健康事件的发生，从而推动健康老龄化的进程。
专家组成员：丁国宪(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丁清清(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冯美江(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江海洋(东部战区总医院老年医学科)、江文静(山东大学齐鲁医院老年医学科)、江钟立(南京医科大学附属逸夫医院康复医学科)、胡亦新(解放军总医院第二医学中心保健四科)、黄菁菁(南京医科大学第四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林枫(南京医科大学附属逸夫医院康复医学科)、马向华(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营养科)、曲晨(南京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石立力(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老年病科)、王秉翔(山东第一医科大学附属省立医院脊柱外一科)、王春(南京鼓楼医院老年医学科)、吴剑卿(南京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老年医学科)、王权(南京医科大学附属逸夫医院老年医学科)、吴秀萍(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老年病科)、吴永华(苏州市立医院老年医学科)、徐金水(江苏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袁龙(江苏省体育科学研究所)、朱为模(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张志勉(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健康管理中心)
来源：中华老年医学杂志
审校：北京医院期刊编辑部 潘麒羽
主编：北京医院期刊编辑部 高超
编辑制作：北京医院期刊编辑部 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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